【社會關懷】我的228傷痕─哀悼松菸最後一棵老樟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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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簡介: 
綠黨黨員
出刊日期: 
2009/03/15
期數: 
第99期

  在228這一天,我過了非常不一樣的一天。我們終於保不住台北松山菸廠最後一棵僅存的80歲老樟樹。

  台北市政府想要將松山菸廠改建成大巨蛋,該案尚未通過環評,就急匆匆強行移除區內600多棵老樹,在移樹過程中,已導致100多棵老樹死亡。更離譜的是,在市府與遠雄集團簽訂的BOT合約中,遠雄不僅無償獲得50年的經營權,甚至當其出現財務困難無法經營時,市政府還要花預計250億公帑買回巨蛋。

  環保團體以肉身阻擋移樹,甚至爬上樟樹響應世界抱樹運動(Chipko),在樹上與警方僵持27小時後,遭警方強制架離。市政府不顧該BOT案嚴重的非法爭議,於隔日破曉再度出動大型機具將所謂的「地上物」-80歲老樟樹移除離開其長年生活的土地!

■我聽到老樟樹的嘆息

  當天目睹這一切,我想對80歲老樟樹說說話……。

  以肉身護樹的環保人士-姑且稱他「抱樹人」,在他陪伴老樟樹第1天晚上的樹上日記寫道,他在半夜好想哭,因為他隱隱可以感覺到老樹也在哭泣。今天,我在隔著鐵皮圍籬外的籃球架上,眼睜睜看著他們對你動手動腳,我感到氣憤、悲痛、無奈、甚至羞愧,寒風細雨中,我也彷彿聽到你的嘆氣與低泣,糾結的心忍不住喊著:「你也在流淚嗎?會不會痛啊?對不起!我們終究還是沒辦法救你,對不起……。」

  怪手與吊車挖起了你,在你昂然龐大的身軀對比之下,平常在路上人車閃避的平板卡車居然顯得那麼渺小,卡車緩緩地載走了你,目送著你,我深怕你搖晃的身軀會猛然倒下。空氣中樟樹的香氣愈來愈遠,我突然有種感覺,這好像是參加你的告別式,我們一直留守到最後一刻,眼看著這片土地被無情地夷為平地。

  老樟樹,許多年前我曾經走進這塊松菸廠區,或許那時我們已經有過一面之緣了,只是萬萬沒有想到,再次的見面竟然會是這樣的場合。我對「抱樹人」說,某種程度上我很羨慕他能待在上面這般親近你,這讓我想起我也曾去參加過攀樹活動,在上面就像無尾熊一樣抱著樹的軀幹,滿眼盡是綠意,閉上眼輕輕吸著樟樹的香,傾聽柔風吹拂樹葉的聲音,真是五體滿足。只是他苦笑著說,他只聞得到隔壁施工機具的濃濃臭油味。唉,我想你也獨自被這空地的風沙與機具的柴油味蹂躪了好一段時間吧!

■人類短視近利,與自然為敵

  但不像我們會抗議、會叫囂、會阻擋,你就只是安安靜靜地挺在那裡,守著根系擴展的這片疆土,即使你知道即將被迫離開這裡,你還是不吝給人們溫暖的倚靠。這兩天,我在樹下靠著你那即使我有三頭六臂都還無法合抱的軀幹時,心中細細盤算著他們要如何對付我們,即使有些緊張,我都覺得很安心,因為有你厚實的身軀在我背後支撐。這兩天,我更體認到,我們能為你做的,其實遠遠不及你所能帶給我們的……。

  老樟樹,你千萬要挺下去,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活50年,當我們都已經作古,我多希望你還是好好地佇立在那裡,昂然俯視著人們如何面對短視近利所遭致的後果,以及對這塊土地做出錯誤決策的代價。因為你的存在,讓人類的子孫還能仰望你敦厚的溫暖所帶給他們的感動,或許……,或許他們終於會還給你一個公道!

■抱樹運動(Chipko)係源自1973年印度婦女承襲甘地非暴力抗爭,以肉身抱住大樹阻擋政府伐木行為,成功保護喜馬拉雅山區的原始森林,此後幾十年在世界各地風起雲湧,北美甚至有抱樹人(Tree Hugger)在樹上生活數年。